朝鲜美女特工自述（3）返回平壤

回到平壤后，我被录取到哈森小学就读。在这儿我开始接受正经的政治教育，真正的学习还不到一半的时间。一天里学的最多的，是我们伟大领袖的生平事迹。我们学唱一首叫《南瓜头》的歌，这是一首关于他当年打败日本人的儿歌，歌词说的是他给了日军致命的打击，日本人无法把战死士兵送回国，只好把他们的南瓜头带回去。所有学生都得参加这种课外活动，这些活动也办得格外认真，常常要到晚上十点才能回家。

在我读三年级的那个冬天，我们班里有十个人被选去在青年节唱歌，据说将军他会亲自观看演出。我们连续两个月排练唱 《伟大的将军给我们校服》这首歌。在这两个月里，每天晚上排练结束后，我都得等最后一班巴士回家，有时要等上几个小时，脚都给冻僵了。在排练时尽管我很想回家，但也从未抱怨过，因为我心里明白，为伟大的领袖唱歌是件非常光荣的事。

也是在这一年，朝鲜的洪水泛滥，迫使我们大楼中住在一楼的人家搬到楼上来与我们同住。对小孩子来说这真是好玩儿极了。晚上我们就跑去楼顶，看着洪水慢慢退下去。

洪灾过去不久，又传来了可怕的流言，说朝鲜可能爆发同美国的战争，原因是美国间谍船普韦布洛号被朝鲜击沉一事。平壤的气氛非常紧张，不少家庭开始收拾食物衣服，准备撤离平壤。大街上张贴着迎接战斗、以牙还牙的动员标语，大人们也日夜工作，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。

可孩子们却感觉好玩儿极了，我们去偷囤积的食物吃，很感兴趣的观望着事态的进展。有时半夜响起的警报会惊醒我们，我们就爬到楼顶上，去看变得一片漆黑的平壤。有时在凌晨四五点钟会响起防空警报，我们就跳下床来跟父母一起跑到附近山上的防空洞里。

也是在这期间，将军的两个助手贺邦汉和吉长博被肃清了。上面发出命令，把他们的名字从课本里删去。这是朝鲜典型的篡改手法，全民齐上阵，把他们的名字用黑墨水涂掉或用铅笔刀刮掉，他们就变成了不存在的人。

因为小组活动比文化学习更为重要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少年团的各种活动上。将军命令妇女夏天不得穿裙子，孩子们就上街巡逻，仔细检查来往的行人。如果有妇女真的穿了裙子，或者有人忘了在胸前挂上将军的像章，我们就会要求他们报出名字，然后将此事报告给他们工作单位的上司。

学校还告诉我们，要打败美帝国主义，我们国家要从国外购买武器。于是就要我们每天花好几个小时去收集破铜、废铁、玻璃瓶及其他可回收的废品，好换成钱来购买武器。我们都有完成任务的指标，没完成指标的孩子就会受到公开批评。因此谁能收集的最多，往往就是我们竞争的目标。

我们还接到指示去寻找和收集兔皮、狗皮和粪蛆。直到今天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收集蛆。蛆在户外旱厕的粪便中比较多，那种厕所没有冲水设施。孩子们同样也比赛谁收集的多，收到一大堆后，再送到农民那儿去做肥料，还会根据每个人所收的数量和质量予以评分。到后面派发限量供应的粮票时，就结合考虑我们收集这些东西的评分来派发。

然而最困难的是收集鲜花，搜集来的鲜花用于堆在附近的领袖雕像前。但由于朝鲜没有花店，所以我们就只好给当地花圃的园丁行贿来完成指标。

这就是我们小学生的一些日常活动，即使是在假期中，也难与家人一起度过，我们不得不利用这些时间来参加少先队的活动。

不过在这段期间，我的第二个弟弟出生了，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儿，父母给他起名叫范洙。

我童年时最不寻常的事，就是我成了电影小明星。在我自己毫不知道的情况下，有一个电影制作人来学校参观，为即将开拍的一部电影寻找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，他看上并选中了我。电影叫《小洙和小玉找到了祖国》。不用说，在外人的眼中这是个奇怪的片名，可我因为被选中了而激动的要命。

那完全是一部以话剧形式演出的宣传电影。故事讲的是由于南朝鲜的分裂，而使一个家庭变的四分五裂，由于那个南方的母亲曾经收留过北朝鲜士兵在家里过夜，所以在影片结尾被美国士兵带走以示惩罚。

想起那部电影，我又一次想起乔治·奥威尔的小说，这是我在脱北后才读到的。回想起来，这个电影和小说中描写的“两分钟仇恨”很相似。在电影结束时，观众们就向美国佬发出呸的声音，甚至还向银幕扔东西。我那时还小不太明白这些事，然而我回到学校后，却常常受到英雄般的欢迎。

电影公开放映后，我就真正出了名。我在街上走时，人们认出我并用电影中的角色的名字来叫我“小玉”。妈妈也常向客人介绍我，就像老师在学校时一样的看重我。只有我爸爸不大赞同，每次提到这部影片他都皱起眉头。

后来我又拍了另一部电影，讲的是在朝战过程中，人民军在撤退时，不顾牺牲将一个小姑娘从大火中救出的故事。这部电影中我扮演的是配角，是片中那个小姑娘最好的朋友。我获得的报酬是一个新书包和一个笔记本，我当时还不太高兴的想，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明星的报酬。

后来几年又有人找我拍电影，但爸爸不让我再去了，于是我集中精力参加少先队的活动，我也被任命为少先队的队长。成为队长后，我完全投身于小组活动，努力使自己领导的小组成为模范小组。有时我们也很成功，可是我仍然不能严格地实施纪律约束。从内心来说，我不想严厉的训斥自己的朋友。

在学习方面，学生的分数常常拿出来公开展示，就贴在学校门口的公示栏里。学校开设有四门功课，革命、文化、劳动和品德。比如在上革命课时，老师就举着一张将军早年时期的照片，挑一个同学做解说。这个学生就走向前去恭敬地说，“这幅照片表现的是，在1930年代，将军在做出要在全世界扩大发展武装斗争的指示。”如果回答正确，老师就会在黑板上革命课记分栏上，标下一个红色记号。

因为我是少先队队长，老师常常要我管教那些表现不好的同学。记得有一次，一个同学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定额而受到谴责，班上每个人都要当面批评他几句。轮到我时，我直打哆嗦，因为我最不愿意训斥自己的同学，可老师的目光直瞪着我，我只好尽量坚决的批评他。

“你说没完成任务是没有时间，可昨天我见你和别的孩子在玩。你有时间玩却没时间完成任务。这说明你违背了伟大领袖要我们忠于集体事业的教导。”

我说完后大家纷纷鼓掌，老师也点头称赞，可是我坐下来时并不感到高兴。我木然地听着下一个同学站起来发言，她叫孙杨，总喜欢批评别人。她激动的说：“同学，你不配在伟大将军的怀抱中学习，学校应该立刻把你开除。”

这种会一个星期开两三次，最后我们就得在家里寻找可以批评的东西。如果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批评的话，那就糟糕了。